梅贻琦(1889-1962),字月涵,抗战胜利后曾被誉为“当代中国最好的大学校长之一”。
梅贻琦主持下的西南联大,高扬“爱国、民主、科学”的旗帜,坚持教授治校,全面践行百花齐放、学术竞放、兼容并蓄的办学风气,为西南联大的全面发展创造了深厚的治学条件。七年联大常委会主席
西南联大从在长沙初创之始(学校始名国立长沙临时大学,抵昆前夕改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),实行的就是“常委制”。组成联大的北大、清华、南开三校的校长蒋梦麟、梅贻琦、张伯苓担任联大常委,其间虽偶由其他教授临时代理,蒋、梅、张三常委在联大的历史地位却从未撼动过。
据蒋梦麟回忆,“三校的同仁个性都很强,办事倒有点麻烦,好像三个人穿了一条裤子,有时步伐不齐,走不动。月涵校长始终耐心合作,尤其是有时候喝几杯酒以后,从微微的笑容中慢慢的谈出笑话来,真幽默啊。种种烦恼事,便在默默中消散了。”蒋梦麟又说:“我推梅月涵先生当第一任主席,以后每年轮流。等到轮流到我,我就恳求梅先生驾轻就熟,再连一任。月涵先生亦上了情面难却四个字的当。我一次一次的推宕下去。第一年不算,他一共当了七年的主席,真是偏劳得很。至今思之,感愧万分。”
后来由于张伯苓常在重庆司国民参政会之职,加之要操持南开学校在重庆复校的工作,而蒋梦麟则忙于中国红十字会的工作(后来又到行政院),都难以全面顾及联大在昆明的工作。当然,这大概也是他们认识到联大若要真正联合,确实需要梅贻琦这样既有教育家视野,又有君子风度的同仁主持校务,而他们则在外部为联大争取各种支持。因此张伯苓说:“苓与蒋梦麟及梅贻琦二校长共任常委,彼此通力合作,和衷共济。今西南联大已成为国内最负盛誉之学府矣!”
梅贻琦也不负重望,既代表清华在联大当家,又受蒋梦麟、张伯苓之托团结北大、南开同仁在联大勠力共事。
1940年,据梅贻琦自述,师生“不畏困难,刻苦维持”,联大“经两年来之惨淡经营,校舍既定,设备渐充,学生程度,亦年有进步,三校原有之精神,已潜滋默化融洽于整个联大之中”。翌年,清华在云南举行30周年校庆,牛津大学更有“中邦三十载,西土一千年”的美誉,积言中国现代大学进步之速,这和三校校长特别是梅贻琦的努力是分不开的。与清贫为伴
梅贻琦认为,抗战期间,“国家的处境如此,我们后方的工作,最重大最切要的,莫如领导青年。”如何领导青年,为抗战造就人才,除了若干的举措,他在小事中为师生作示范的态度,亦已足为一谈。
除了夫妻不能同时在联大工作等制度的切实执行,他不仅婉拒应考不达标的权贵子弟进入联大,自己的子女要想上联大,也要先考够分数再说。到了动员青年学生从军报国时,他又率先把自己的子女送上印缅战场。联大校友纷纷回忆,在联大校园,梅贻琦行路时从不为了省时间走小路,而是走大路,寓意必须走正道、行正举。即便是跑警报,梅贻琦也常常是穿戴齐整,行色从容地行走在师生队伍的最后。
据陈岱孙回忆:“在昆明,各机关都有一小汽车,供首长使用。在空袭频繁的年头,在城里发出警报之后,不少机关的首长纷纷乘坐汽车出城到乡间躲避。清华大学当时也备有一辆小汽车供梅先生使用。也就是在这一时期,后方的通货开始急剧膨胀,物价日升,师生生活日趋困难。梅先生毅然封存汽车辞退司机,每日安步当车往返寓所和联大办事处;有应酬,则以人力车代步。在躲避空袭时,他和师生们一起,出联大校舍的北门,在北门外小山上,席地坐于乱坟之间。在飞机飞到临头时,又一起跳入事前挖好的壕沟中,仰察炸弹的投向,这一镇定坚毅、平等、同艰的行为在西南联大起了不言而教的作用。”
梅贻琦一身扑在联大校务中,一刻也不松懈。他和联大其他教授一样,常年与清贫为伴,家用还得靠夫人韩咏华与其他教授夫人卖“定胜糕”接济。据联大学生伍生回忆:“梅贻琦先生是一个书生。办事方面也不脱书生本色,少说话,而很认真。他有一副和蔼可亲的面貌,一口调协沉着的国语。三个历史不同、性质不同的学校,能够快快乐乐的合在一起,可以说完全是梅校长内里的工夫。他轻易不笑,但也轻易不发脾气,长的面孔永远是冷静和蔼的表情。有一个怪脾气,是不大肯迈出办公室的门。”为此,蒋梦麟在重庆的某次闲话中,曾作过一个妙喻,他譬喻梅贻琦是骆驼,整日在校中负着重责,自己则常在外面奔走,活像个猴子。“迁喜马拉雅山最安全”
西南联大先在长沙建校,又迁昆明,有人认为是为了安全才一迁再迁。对此,梅贻琦表示:“要说安全,唯有穷乡僻壤才无敌机之扰,始无生命之险。我们所以搬,所以留而不愿再搬,全为工作进行之顺利及方便计。”并且说,如果要说安全,搬到喜马拉雅山会再安全不过。
其实,联大在滇八年,常遭日寇空袭,校舍惨遭损毁,而梅贻琦激励大家:“物质之损失有限,精神之淬励无穷。”在这般精神的鼓舞下,联大弦歌不辍,五色交辉,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,不愧为抗战的一面旗帜。而西南联大突出的办学成就,则是对以梅贻琦为代表的中国近代教育家最好的褒奖。(龙美光)